高考结束那天，我得知弟弟偷了奶奶的救命钱。
爸爸当时气疯了，逼着我去报警，结果弟弟被抓，判了十年。
全家都把弟弟坐牢的账算在我头上，对我又打又骂，还找媒体曝光我。
十年后，弟弟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报仇，当街捅了我好几下，我倒在地上。
再睁开眼，我竟然回到了家里发现丢了100万的那个早晨。
爸爸盯着空荡荡的抽屉，惊慌失措地喊：
“快报警！你奶奶等着救命的钱让人偷了！”
1
奶奶病得很重，医生说需要换肝，手术费要整整一百万。
爸爸硬是拉着插满管子的奶奶开直播，好不容易才众筹到这笔钱。
可这存折在家里就放了一晚上，竟然不见了！
爸爸气得直跺脚，冲我吼道：
“愣着干嘛？赶紧去报警！必须把那缺德的贼揪出来！”
“连救命钱都偷，还有没有良心了？”
上一回，我仔细看了锁，没发现被撬的痕迹，就小声提醒爸爸，这钱可能是家里人拿的。
谁知爸爸跳起来就给了我一巴掌：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“这锁的密码就我和你妈、你弟知道。你是怀疑我们三个偷自己家的钱？”
“自己心黑，看什么都脏！”
那次我听了他的，跑去报警。警察动作很快，查了监控还验了抽屉上的指纹。但爸爸怕警察不上心，立马又拉着奶奶开直播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，说救命钱丢了。
这事在网上炸开了锅。
幸好警察给力，三天就出了结果。
偷那一百万的，是我弟弟。他拿着钱花天酒地，早挥霍光了。
因为这事影响太坏，关注的人又多，爸爸没办法，只能狠心拒绝写谅解书。他靠这“大义灭亲”的举动涨粉无数，还不忘把责任推给我：
“儿子啊，爸也舍不得你！可要不是你姐姐报了警，你哪会落到这步田地啊！”
弟弟从此恨透了我。
他出来的那天，第一件事就是当街找我寻仇，捅了我好几刀……
我们镇子不大，消息传得飞快。人人都听过我“害”亲弟弟坐牢的事，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，躲我像躲瘟疫。
想起死前那众叛亲离的惨状，我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这一世，那些害过我的人，我要你们统统付出代价。
2
“发什么呆？快去报警啊！”爸爸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。
我脑子飞快地转着，然后开口：
“行，我这就去。”
我装作着急往外走，又猛地一拍脑袋折回来：
“爸，奶奶昨天念叨着想喝老母鸡汤，还想吃松茸馅儿的饺子。您别忘了给奶奶煮点。”
爸爸在家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，特别是靠着奶奶生病当上网红后，更不屑于干家务了。
果然，他立刻叫住了我：
“这种小事还用我？你留下来给奶奶煲汤做饭，我自己去报警！”
爸爸出去不到二十分钟，我就在网上刷到他录的自己报案视频。标题格外醒目：“百万救命钱一夜蒸发！”视频瞬间冲上热搜，引来无数人围观、评论。
“我就坐这儿看着，是哪个丧良心的偷救命钱！”
“偷钱的把病和霉运一起带走吧！”
“抓到就该严惩，绝不能原谅！”
看着视频，我冷笑出声。
故意煽动网暴的爸爸，你想过自己也有被网暴反噬的一天吗？
3
我炖好鸡汤，煮好松茸馅饺子，又做了几样清爽小菜，给奶奶送去。
奶奶捧着鸡汤一口气喝完，又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。
“呸！”
她直接把饺子吐了出来。
虽然病着，她动作倒麻利，伸手就想拧我耳朵。
我年轻反应快，后退一步躲开了。奶奶身子一晃，差点栽下床。
“奶奶，怎么了？饭菜不合胃口？”我问。
奶奶用筷子使劲敲着保温盒：
“我跟你说没说过？饺子要五个五个分开煮！这样我吃的时候才热乎！”
“你现在一锅全煮了，都坨成一团了，这叫人怎么吃得下去？难以下咽！”
哦，奶奶是说过。
那是我五岁的时候。小小的我，脑袋刚比灶台高一点，奶奶就逼我去做饭，她自己抱着弟弟在一边逗乐。
“奶奶，我不会做饭……”那时的我，只会玩泥巴。
奶奶一把揪住我耳朵，翻着白眼：
“我五岁就上山砍柴、下地插秧，喂猪带弟弟样样行！你也五岁了，怎么啥都不会？”
“算了，看着你就烦！去煮饺子总会吧？”
“饺子要凉水下锅，煮开了加点凉水，还得五个五个分开煮……”
我照她说的做，可小胳膊没力气，水壶一歪，滚烫的开水溅出来，烫得我脸上胳膊上全是泡。
奶奶骂我是废物，怀里的弟弟咯咯笑着，指着我喊……
那些画面闪过脑海。我脸色发白，对奶奶扯出一个笑：
“奶奶，趁现在还能吃，就多吃点吧。等真要做治疗的时候，怕是凉的都吃不上了。”
“什么？做什么治疗？”奶奶眼神里透出一丝慌乱。
上一世，我们怕奶奶受不了，一直瞒着她的真实病情。
奶奶以为这次住院，跟以前一样，只是爸爸安排的表演。她在医院里对我呼来喝去，像使唤丫鬟。弟弟被抓后，她更是对我破口大骂，抓起保温杯砸破了我的头。
这一回，我不打算替她保守秘密了。
要是奶奶知道，她最宝贝的孙子，把她救命的钱挥霍一空，她还能那么大方地原谅吗？
“奶奶，不是治疗，是……发糕。”我故意说错话，又赶紧改口。
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。这坏消息她什么时候知道，能不能扛住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
4
当天凌晨三点，家里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来。
爸爸睡眼惺忪地接起，没好气地吼：
“谁啊？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！”
电话那头传来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嚎：
“儿啊！我听见护士聊天了！她们说我得的是肝癌！癌症是要人命的啊！”
“儿啊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！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，给你娶媳妇养孙子，你可不能不管妈啊！”
爸爸把话筒拿远了些，强压着烦躁说：
“妈，钱我都筹到了，一百万能做手术，你放心，不会不管你的。”
电话那头的奶奶刚喘口气，爸爸又怒气冲冲地接上：
“可这钱刚到手里就被天杀的小偷偷走了！费了这么大劲，全给别人做了嫁衣！让我抓到，非让他好看不可！”
一听说钱丢了，奶奶又放声大哭起来。
爸爸连夜赶去医院，拍下奶奶在病床上痛哭流涕的样子，配上文字：“老母亲得知救命钱丢失，悲痛欲绝。”发到了网上。
这视频一发，立刻被疯狂转发评论。无数网友涌到官方号下面催促：
“调监控很难吗？查指纹很难吗？赶紧给个说法啊！”
“老人家都伤心成这样了，你们就不能快点办？”
相关部门注意到舆情压力，加大了办案力度。三天后，官方号发布了通报：
“近日，关于我市重病老人善款被盗事件引发社会关注。经查，2024年7月20日晚八时许，陈某某（男）打开报案人家中柜锁，取走内有一百万的存折。目前陈某祖已被依法拘留，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。”
爸爸看到这条消息，先是一愣，低声骂了句什么，接着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因为我弟弟的名字，就叫陈天赐。
他自己喊打喊杀要抓的贼，竟然就是他的亲儿子。
下一秒，警察的电话也打了进来：
“陈先生，陈天赐自称是您儿子，他要求与您通话！”
弟弟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：
“爸！你快跟警察说清楚啊！我拿的是自己家里的钱！儿子花老子的钱，天经地义！快让他们放我出去！”
上一世，爸爸知道是儿子偷的，本来想写谅解书把人弄出来。
谁知弟弟在派出所嚷嚷的那些混账话，被保洁阿姨偷偷录下发到了网上，瞬间引爆舆论。
“偷救命钱的居然是这大叔的亲儿子？那我们捐的钱不都让这小混蛋糟蹋了？”
“这大叔之前喊抓贼喊得多凶，现在怎么哑巴了？该不会是心疼儿子了吧？”
更有人扒出爸爸早把自家房产转到了奶奶名下，他们自己明明有钱，却用网友的捐款治病。
眼看舆论压不住了。
爸爸在网上发了个自己擦泪的背影视频。
“家门不幸，但我必须大义灭亲！”
为了保住网上那点形象，他最终没写谅解书，弟弟被判了十年。
弟弟在电话里失控地尖叫：
“我恨你！是你亲手把你儿子送进去的！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！”
爸爸哭着安抚他：
“儿啊，冤有头债有主！报警的人，是你姐姐！你别恨错了人！”
这一世，报警的人换成了他自己。
我倒是要好好看看，爸爸他这次，还怎么把这个黑锅甩得出去！
5
果然，弟弟在派出所耍横的视频，还是被保洁阿姨拍下发到了网上。爸爸看着满屏指责他的评论，愁得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月月，你说……爸该不该给你弟签那份谅解书？”他转头看我，眼神里透着想找人分担的意思。
呵，想让我背这口锅？没门儿！
我头一偏，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：“爸，弟弟动的是给奶奶救命的钱，这事儿得问奶奶的意思。”
爸爸又看向奶奶，那眼神分明在催她拿主意。
人老了有三样最在意：钱、睡眠和被照顾。奶奶算是全占了。
她后来也知道了网上的风波，生怕以后没人再给她捐钱治病。
“儿啊，天赐花的是好心人捐给我救命的钱。要是这么轻易放了他，以后谁还愿意帮咱们？”奶奶喘着气说，“不如先让他在里头待一阵子，等咱们再从网上筹到钱，再想办法把他弄出来。”
爸爸连连点头，长长舒了口气，仿佛奶奶说出了他的心里话。
谁料病房门“哐当”一声被猛地推开，妈妈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。
“好啊！你们娘俩合起伙来算计我儿子是不是？”她指着爸爸和奶奶，“今天不签谅解书，谁也别想安生！”
妈妈和爸爸过了这么多年，手里捏着他不少把柄——那些靠网友同情心敛财的黑料。
爸爸那个账号能火起来，可不是白来的。在他编的故事里，奶奶的“癌症”都换了好几种：胃癌、肠癌、乳腺癌……
他靠这“孝子”人设，这些年昧着良心捞了不少钱。
上一世奶奶对自己真得肝癌毫不知情，就是因为她演“病人”演得太久，连自己都信了！
妈妈要是真把这些捅出去，爸爸和奶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。
爸爸吓得“噌”一下站起来，慌忙去捂妈妈的嘴：“你小点声！这种事能嚷嚷吗？”
“再说了，我这些年弄来的钱，不都花在你和天赐身上了？我要是倒了，你们娘俩喝风去？”
妈妈根本不吃这套，用力甩开他的手：“少来这套！我儿子就是我的命！今天不签谅解书，咱们就鱼死网破！”
两人你推我搡地吵了起来，陈年旧账全翻了出来。
“你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忘了？哪个男人能忍你那么久？”
“呸！那是你活该！当初要不是你跪着求我别走，我早过好日子去了！”
“啪！”一声脆响，爸爸竟然抬手打了妈妈一巴掌。
这些年，爸爸只敢对我动手，对妈妈和弟弟连重话都很少说。
这一巴掌，把整个病房的空气都打凝固了。
下一秒，妈妈的哭喊和咒骂像炸雷一样响起来。
门口的小护士犹豫了半天，才鼓起勇气小声劝：“这里是医院，请两位安静些……”
病床上的奶奶抬起头，眼神阴沉沉地盯住那个护士，像老鹰盯上了猎物。
6
被妈妈这么一闹，爸爸没办法，最后还是签了谅解书。因为这份谅解书，弟弟只被判了三年。
爸妈去监狱看他，他根本不见面，只托人带出来一张纸条：
“从今往后，恩断义绝。我陈天赐与陈家，再无瓜葛！”
上一世，弟弟对我有十分的恨，这一世对爸爸怕是有百分——他觉得爸爸明明能让他没事，却只弄了个减刑，分明是故意让他吃苦头。
老话说，斗米养恩，担米养仇。
给陈天赐争取到这个减刑的机会，不过是让他心里的怨恨更快地积攒起来罢了。
这一回，他满腔的恨意，最终会指向谁呢？
这出戏，可真是越来越有看头了。
7
爸爸那个账号掉了不少粉丝。不过，还是有一些看着奶奶可怜的人，零零散散捐了些钱。
这次，只筹到了十万块。
我、爸爸、奶奶，三个人在病房里面面相觑，谁也没吭声。
奶奶确诊肝癌已经有一阵子了，现在脸色蜡黄，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。别说十万块根本不够买肝源，就算钱能等，她的身体也等不起了。
上一世，爸爸瞒着捐肝的巨大风险，又是哄骗又是威逼，硬是让我答应捐肝。
那场手术，直接切走了我大部分的肝脏！
术后恢复期，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，让我连坐起、躺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疼得冷汗直流。
以前五分钟能走完的路，得挪上大半个小时。
因为这个，我丢掉了那份体面的办公室工作，只能打些零工勉强糊口。
这一世，还想让我当冤大头？休想！
奶奶躺在床上，目光扫到我身上，理所当然地说：
“陈月，你去跟我做个配型。要是配上了，能省一大笔肝源的钱。”
那语气，仿佛我天生就该为她牺牲似的。真是可笑！
不过，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，我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，给她致命一击。
“奶奶，我听说血缘越近，配型成功率才高。光我一个人去查，万一配不上，不是耽误您治病吗？”我“好心”提醒。
奶奶觉得有道理，又看向爸爸：“儿子，你也去做个配型吧，妈实在拖不起了。”
爸爸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情愿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配型结果很快出来了。之前劝架的那个小护士拿着报告进来。我瞥了一眼，两份报告都显示配型成功。
小护士胸牌上写着“苏明月”。
我找了个摄像头拍不到的角度，把她拉到一边，掏出个红包想“沟通”一下。
“明月，你看咱俩名字里都有个‘月’字，也算有缘。”我压低声音，“帮个小忙，把我这份配型报告改成‘不成功’就行。”
我暗示性地拍了拍红包，里面的钱绝对抵得上她几个月工资。
没想到小护士直接摆手拒绝：“女士，您叫我苏护士就好。”
“您有权选择不捐，但我不能擅自改动检测结果。守住职业底线是我的本分，请您理解。”
这姑娘，看着文文静静，骨头倒挺硬。
我有点尴尬地把红包收回去，转身走了。
她说得对，配型成功又怎样？
我自己的身体，我做主。说不捐，就不捐！
8
两份显示配型的报告摆在奶奶面前。她看都没仔细看，直接指向我：
“陈月，就由你来捐。”
我抱着手臂，语气平静：
“奶奶，爸爸那个账号现在流量不行了。要是我捐了肝，没法工作，您的手术费从哪来？”
奶奶闭眼想了想，才慢慢开口：
“这个你不用操心，我自有办法。”
爸爸似乎猜到什么，急忙阻拦：
“妈！我转到您名下的那套房子可不能卖啊！那是咱家唯一值钱的产业了，卖了咱就真没地方落脚了！”
奶奶虚弱地哼了一声：
“放心，不卖房。”
“会有人‘主动’给我送手术费的。”
我怎么也没想到，奶奶口中那个会“主动”送钱的人，竟然是送配型报告的护士苏明月。
当天晚上，奶奶硬撑着开了直播。
镜头里的她，脸色灰败，憔悴不堪：
“大家好，我就是之前那位接受大家捐款的患癌老太。我的家人一直瞒着我的病情，是想保护我……可这家医院有个护士，私下偷偷告诉了我实情，吓得我病情一下子加重了……”
奶奶说着剧烈咳嗽起来。就在这时，病房门被推开了。
护士苏明月拿着查房记录本走了进来：
“奶奶，怎么不开灯？屋里太暗了。”
“我来记录一下您今天的情况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她摸索着要去开灯。就在灯亮的一瞬间，她惊叫出声——
因为多日卧床不起的奶奶，竟然挣扎着爬到了她脚边！
奶奶手里的手机，正好仰拍着苏明月错愕的脸。
奶奶的声音充满了怨恨：
“小姑娘，你心肠怎么这么黑？你为什么要害我啊……”
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，弹幕疯狂滚动：
“这护士怎么回事？职业道德呢？怎么能私自告诉病人这种消息！”
“多少癌症病人是被吓出事的！这简直是谋杀！”
“看到工牌了！这护士叫苏明月！这种人配当护士？苏明月滚出医院！”
爸爸那眼看要凉透的账号，一下子又“活”了过来。
而奶奶，就像个吸血鬼，硬生生把一个活人拉进泥潭，自己仿佛就能重新喘上气了。
9
愤怒的网友很快扒出了苏明月的个人信息：刚毕业的本科生，在这家医院实习刚满六个月，眼看就要转正。
他们还扒出苏明月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，这下更点燃了某些人的“正义感”。
“就这家庭背景？一毕业就能进这么好的医院？没点‘门路’谁信啊！”
“长得倒挺清秀，建议严查！说不定是哪个领导的‘关系户’呢？”
“楼上说得太含蓄了，不靠‘特殊关系’，她能拿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？”
网络上的攻击迅速蔓延到现实。一些极端的人跑到苏明月家门口泼油漆，用胶水堵死锁眼……最终，承受不住压力的苏明月，只能选择停职回家。
10
再次见到苏明月，是在医院狭小的员工休息室。
陪在她身边的是两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女，看模样是她的父母。
那位父亲身前背着一个旧帆布包，虽然洗得发白，但干干净净。
他局促地搓着手，近乎哀求地对我说：
“姑娘，你奶奶那件事……真不是我们家明月说漏嘴的。老人家遭罪，我们也很难过…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……”
他拉开包，露出一叠红票子的一角。
我微微一笑，伸手接了过来。然后，目光越过他们，看向后面的苏明月：
“苏护士，麻烦你过来一下。”
明月的妈妈立刻紧张地拉住我：
“有什么要求你跟我们提，求你别为难孩子……”
那充满保护欲的眼神让我心里微微一刺。我的妈妈，何曾这样看过我？
我轻轻拍了拍阿姨的肩膀：
“有些事，她自己站出来，比你们替她挡着，更有用。”
11
还是那个没有监控的楼梯转角。
上次在这儿，我想塞红包给苏明月，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。
谁能想到，短短一个月，我俩的位置就完全颠倒了过来。
我拉开背包，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沓钞票。
不用猜，这八成是苏家父母省吃俭用一辈子的积蓄。
“说吧，拿这么多钱出来，想让我做什么？”我看着苏明月。
她吸了吸鼻子，眼神里还带着点倔强：“我爸妈的意思，用这十万，换你奶奶别再在网上诬陷我。”
“呵，”我轻笑一声，“苏护士，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？拿父母的血汗钱填自己不敢面对的窟窿，你摆这副清高样子给谁看？”
苏明月猛地拉开楼梯间的防火门，声音发颤：“我自己会给她一个交代！”
“交代？什么交代？一头撞死在她面前？”我语气冷了下来，“年轻人总以为一死能了百了，其实不过是让亲人痛断肝肠，让仇人拍手称快罢了。”
苏明月的脚步顿住了。
我继续说下去：“你爸妈为了你，家底都快掏空了。你还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？这就是你，我们傲骨的苏护士，想出的‘交代’？”
苏明月彻底崩溃了，“扑通”跪倒在地，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，失声痛哭：“为什么是我啊！我到底该怎么办啊！”
我用力把她拽起来，把钱塞回她怀里：“哭是最没用的，眼泪洗不干净脏水。”
“我奶奶手里根本没有你私下透露病情的证据。你现在送钱过去，反而坐实了自己心虚。”
“可我也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啊！网上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！”她绝望地喊道。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别总想着自证清白。既然有人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，你就不会也泼回去？让他焦头烂额，自顾不暇，自然就顾不上找你的麻烦了。”
12
奶奶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沉重，医生私下说，再不做手术，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。
她白天常常陷入长时间的昏睡，即使在梦里，嘴里也断断续续地喊着爸爸和弟弟的名字。
多么讽刺。她最惦记的两个男人，一个挥霍了她的救命钱在坐牢，另一个生怕被她要求捐肝，早就躲得不见人影，连医院大门都不敢靠近。
上一世，为了救她，我不但搭上了自己的健康，还掏空了所有积蓄，那份愚孝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。
这一世，就由我来送这位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吧，也算有始有终。
我自己也开了个社交账号，每天更新照顾奶奶的日常。
她病得厉害，只能喝点清粥，吃点咸菜，伙食费花不了几个钱。
网友们都夸我把奶奶照顾得细致周到，夸我懂事孝顺。
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，她就像一盏快熬干的油灯，时日无多了。
一个阳光很好的早晨，奶奶的精神突然好了不少。
她一睁眼就四处张望，急切地找她儿子。
我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：“找你儿子？他怕你问他要肝，早躲得远远的了。”
奶奶根本不信，抢过手机就给爸爸打电话。
电话“嘟”了两声，直接被挂断了。
“胡说！我儿子怎么会舍不得给我肝？他说好了用你的肝救我的！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！”她激动地反驳。
“我的好奶奶，别自欺欺人了。”我冷冷地看着她，“从一开始，你儿子就没真心想救你。”
“那些所谓的善款，不过是拿你当幌子圈钱罢了。”
奶奶的声音都尖利了：“我不信！你骗我！”
我没理会她的否认，继续说：“你儿子是百万粉丝的大网红，这些年捞的钱何止一百万？就算那一百万被你宝贝孙子败光了，他手里几百万现钱还是有的。为什么让你在医院苦熬？因为他拿着钱，正忙着在外地买他的大豪宅享福呢！”
我点开手机，屏幕上是我找人拍到的爸爸在外地悠闲度假的照片。
这打击对奶奶来说太沉重了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几乎喘不上气。
“醒醒吧，我亲爱的奶奶。”我俯身靠近她，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，“一个能把亲生女儿踩在脚底的男人，你还指望他能真心敬重自己的亲妈？”
“当初你和我爸一起作践我的时候，就该想到，总有一天，你也会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，变成一个没人要的老婆子，落得个凄凉的下场。”
奶奶听完我的话，眼睛瞪得老大，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，最终一口气没上来，重重地倒回了病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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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奶奶没了，爸爸火急火燎地从外地赶了回来，在镜头前演起了“孝子”。
他对着手机哭得涕泪横流，肝肠寸断。可网友这次却不买账了。
“这位大叔在他妈病重期间一次都没露过面，现在哭给谁看呢？”
“表演型人格吧？对着镜头哭成这样，我们又不会给他颁孝子奖。”
“赶回来分遗产的吧？这种不孝子就该取消继承权！”
爸爸慌了神。他以为自己躲几个月，网上的风言风语就会过去。
可他忘了，互联网是有记忆的。
他对着镜头辩解：“我妈生前亲口说过，她是被护士苏明月故意透露病情才恶化的！我这次回来，就是要为我妈讨回公道！”
网友立刻怼了回去：
“活着的时候不管不问，死了倒想起讨公道了？”
“人都没了才想起来当孝子？”
一条标红加粗、格外醒目的弹幕突然刷满了整个直播间屏幕：
“想要公道是吧？所有‘说法’，都在我这儿等着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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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明月就是发那条弹幕的人。
原来，在我和她那次长谈之后，她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爸搞网络诈骗的事儿。
“这位陈峰先生可是个老手了。”苏明月在直播间里语气冷静，贴出了我爸不同时期的直播截图，“五年里，他编造自己妈妈得了胃癌、肠癌、乳腺癌，靠这些假故事骗了差不多两千万。”
她指着截图解释：“看到没？他和他妈联手演戏，打亲情牌博同情骗钱。过一阵子，他们就换个发型、换个身份，换个‘马甲’继续骗！”
我私下找侦探拍到的照片也派上了用场。
照片清楚显示，就在奶奶病重、他直播卖惨那会儿，我爸其实在外地住着大房子，日子过得可潇洒了。
镜头前的苏明月，条理清晰地摆事实讲道理，跟三个月前那个容易情绪激动的小姑娘判若两人。
“他说我向他妈透露病情，纯属胡说八道。我这儿早就整理好了他煽动网暴、敲诈勒索的证据链，已经正式起诉了。”
说到这儿，她顿了一下，眼圈微微泛红，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。
“医院…那是我从小就想来的地方，是治病救人的圣地。我虽然只是个普通护士，但在自己的岗位上，从来都是认认真真，一点不敢马虎。”
“我真心希望大家能互相理解，互相尊重。医护人员和病人之间，不该是对立的！我坚决反对医闹！”
说完这些，她就直接关掉了直播。
这段时间搜集证据，真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。
她趴在桌上，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。
她大概从没想过，人心可以坏到这种地步，为了点钱，就能把无辜的人往死里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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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爸终于尝到了流量的苦果。
因为他散布大量虚假信息，造成了恶劣影响，官方直接把他所有视频下架，账号也永久封禁了。
他名下的房子被法院拍卖抵债。
一夜之间，他从坐拥百万粉丝的“网红”变成了啥也不是的穷光蛋。
我妈呢，人长得漂亮，脑子也活络。
早感觉势头不对，就果断离开了我爸，转头找她以前的老相好过日子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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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弟弟在牢里表现还行，刑期从三年减到了一年，很快就放出来了。
可我万万没想到，他出来的第一件事，还是跑来找我麻烦。
他站在我面前，眼睛瞪得通红，恶狠狠地说：“贱人！当年肯定是你捣的鬼！爸妈还有奶奶都那么疼我，要不是你在中间使坏，我怎么可能在里面蹲一整年？”
我听了简直想笑。
这种人渣的逻辑真是绝了，自己永远有理由，永远最无辜，别人但凡不顺着他们，不帮忙，就是天大的罪过。
我一边听着他骂，一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电线杆子挪，防着他突然发疯。
“陈天赐，”我冷静地说，“你来找我，不就是想要个‘公道’吗？行，我今天就给你个明白。”
“你以为奶奶疼你？那你知不知道，当奶奶知道是你偷了她的救命钱后，是她主动提出来让你去自首认罪的？”
“你以为爸爸疼你？可当初家里钱丢了，我提醒过他是自家人拿的，是他非要报警把事情闹大，把你送进去的。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？”我盯着他，一字一顿地说，“因为，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儿子！你是妈当年和别人好上怀上的。”
弟弟像被雷劈中了一样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我趁机把手背到身后，迅速按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报警电话。
“你以为妈很爱你？她爱的只是‘儿子’这个身份罢了。现在她跟她的老情人住一起，肚子里都有新孩子了。她连你哪天出狱都不知道，你还敢说她爱你？”
弟弟脸上青筋暴起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，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，直直朝我扑过来！
上一世，我毫无防备，被他捅了好多刀……那种痛，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。
这次我本打算闪到电线杆后面，可那一瞬间，我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，根本动不了。
难道这就是我的命？重来一次，还是躲不过弟弟的刀？
不！我不信命！
我猛地闭上眼，咬紧牙关，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脚上，狠狠往旁边一闪！弟弟这一刀刺空了，刀尖“砰”地一声狠狠扎在水泥柱子上，直接崩断了！
他捡起断刀，又一次疯狂地扑向我！就在那刀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时候，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把他往后拽倒，死死摁在了地上。
警察及时赶到了，我安全了。
17
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不过，我成了医院的常客。
虽然上次没受什么外伤，但总觉得头疼腰疼腿疼，不去医院看看就不安心。
谁想到，就在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，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医闹。
一位医生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给病人看病，突然闯进来一个大汉，二话不说就捅伤了医生！医生捂着伤口，在走廊里一边呼救一边挣扎着逃跑。
我赶紧抓起旁边的消防栓，狠狠砸在那歹徒身上。
他吃痛动作慢了一下，但还是凶狠地扑向已经倒地的医生。
危急时刻，苏明月冲了出来！她竟然徒手去抓刀刃，硬生生替医生挡下了致命一击！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，一拥而上把歹徒制服了。
后来才知道，这起医闹的起因，是歹徒的亲人手术后去世了。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，就把怨气全撒在无辜的值班医生身上。
医生经过抢救活了下来，但很遗憾，他再也没法拿起心爱的手术刀了。
那个歹徒，后来趁人不备从医院窗户跳了下去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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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过后，我和苏明月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，心还在怦怦跳，手脚冰凉。
我握住她的手，发现她的手也一样冰凉。
“明月，”我轻声问，“经历了这么多事，你…还想继续做这行吗？”
苏明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来医院的人，我们能看到他们身上的病，却常常看不到他们心里的病。心里的病，才是很多悲剧的根源啊。”
我完全赞同她的话。
后来，苏明月向医院提出了建议，增设术前术后的心理疏导环节。
不仅要治疗身体的病，更要关注病人和家属的心理健康。
这个措施效果很好，医闹事件大大减少了。
苏明月也因为她的努力和贡献，被评为了年度优秀员工。
我呢，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，专门帮助青少年解决心理问题。
真正做这一行我才深刻体会到，青春和童年远非无忧无虑。
里面充满了迷茫和焦虑，如果得不到正确的引导，很容易走错路，甚至掉进坑里。
奶奶留下的那套房子，我把它卖了，钱都捐给了需要帮助的癌症病人。
从此以后，我就在自己热爱的心理领域里深耕下去。
过去的那些事，就当是一场噩梦吧。
而我的未来，正充满希望地展开。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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